第8章
翻脸
第8章
翻脸
虽没有得到答案,但这宛如教科书级别的“翻脸”却让林升笃定了自己的猜测。
他定了定神,拐着玩儿先吹捧了对方一波。
“我虽然不清楚月渊朝中局面,但听说过很多野史故事,那些厉害角色明明一身本领、颇有才华,却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假装愚钝痴傻,荒淫无度,玩扮猪吃老虎的套路,等待机会翻身——你刚才要我配合,故意演戏给那个女人看,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吧?如宵,如果你信得过我,把我当……呃,把我当兄弟,或许可以说给我听听,我嘴巴紧,不会乱说的。”
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不是你说,没其他人在的时候可以叫你名字么?”林升着实委屈,“我错了,以后不敢了。”
帝王终究是帝王。
帝王拉拢人心时说的客套话,是不能当真的。
“不必改口,叫名字我听着也舒坦。”如宵若有所思地看着他,娓娓道出实情,“飞鸢是先帝心腹,也是永宁宫的内侍总管,往后你见到她记得喊一声姑姑;如今,她是大司马的人,在她面前,戏还是要演足的。”
林升压低声音:“那个什么马的在监视你?”
如宵微微点了一下头。
语焉不详,却让林升咂摸出不少有效信息。
月渊国唯一一任男皇帝,果然在宫中身不由己,而令他言行荒唐的罪魁祸首,正是这些时日时不时被提及的大司马。
林升琢磨,自己身处皇宫,举步维艰,确实得投靠一个阵营,大司马那一方尚未接触,他吃不准,不过眼前这棵脾气不错的“大腿”似乎可以一抱。
虽不知如宵究竟有多大本事,是否有反抗的打算,但这男人至少不像传闻中那般窝囊,是个懂得如何自保、脑回路清晰的正常人。
林升决定赌一回: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如果陛下以后还有用得着我演戏的地方,稍微给点暗示行不行?让我有点心理准备,不要突然又亲又抱,这、这谁受得了啊!”
他是真的受不了,心理上受不了,身体上也受不了,谁能想到他一个单身二十年的母胎solo,被如宵那样一碰一摸,一亲一拧,居然不争气地支棱了起来!刚才没揍出去的愤怒一拳,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……
那家伙方才紧贴着他,不知有没有觉察?
老脸发烫的林升默默沉进水里。
伪装被生生扒下一层,如宵挑了挑眉,一向无害的神情已然消失:“你还打算在这里泡多久?”
想起仍然支棱着的“小兄弟”,林升丧气地道:“再过一会儿……”
月渊国君深深吸气,在御池边俯身一个用力,将湿漉漉的家伙拉扯到身边,用干巾胡乱一裹打横抱起:“你倒是不笨,但也不该把想到的全说出来,让朕失了面子。”
林升嘀咕:“你都装孙子装成那般模样了,估计文武百官也没少在背后戳你脊梁骨,还有啥面子可丢啊……”
月渊国君深深吸气,在御池边俯身一个用力,便将赖着不走的家伙拉扯到身边,用干巾胡乱一裹打横抱起:“紫苑国君说的没错,你倒是不笨,只是有一件事说的不对——我可没有在群臣面前假装荒淫无度。”
男人的脸隐没在屏风的阴影中,似乎是在笑:“我是真的荒淫无度。”
御池到国君就寝的养心殿路程很短,可一路遇到的宫女却不少。
虽说月渊女子的地位很高,但皇宫中还是有不少因家境清贫、不得不入宫为婢的女子。
她们多被安排侍奉女帝和皇族中的女眷,月俸也比寻常太监和男性侍卫高出不少。
宫女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盯着被月渊国君抱在怀中的男人,刚行过礼,转身便嗤嗤地笑。
林升不知道这算不算如宵演给别人看的一幕“戏”,但自己在这皇宫中的清白,算是彻底没了。
初遇时一招命中率百分百的“断子绝孙爪”给了林升一种错觉:如宵不会武功,而且很好欺负,这一路他挣扎过,反抗过,结果被那家伙全数压下,顺便还嘲讽了几句“举铁大法不过如此”“体育老师不过如此”。
这话倒是没错,但凡从小到大的体育老师们有点能耐,也不至于被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抢走那么多课……
不对,眼下是吐槽这种事的时候吗?
推,咬,抓,挠,林升用上十八般武艺也没能挣脱“魔爪”,如宵将双手被擒的皇妃扔进绣着龙纹的明黄暖帐,床榻上的光洁丝缎生生被挤压出好些褶皱。
直到那一刻,一向自诩身体素质极佳的林升才不情不愿地承认:月渊国君确实是个练家子,还是自己打不过的那种……
天要亡我!
林升躺在龙榻上面如土色,暗自规划着逃跑路线,屋里烛光幽幽,屋外人影绰绰,安静到能听见鸟雀扑腾翅膀的声音,气氛莫名诡谲。
月渊国君身着亵衣坐在床边,长而深邃的眸子打量着只裹着块干巾的皇妃,仿佛是在琢磨该从哪儿下手,但最终他只是扼住林升的手腕用力捏了捏,顺势向门外使了个眼色。
啊,这是传说中的暗示吗?
这是要开始演了吗?
林升犹豫。
见皇妃没反应,如宵拧着眉,猛地掰折他的手掌,林升疼得一个激灵坐起身,半真半假地开始嚎,顺势摇晃床榻,发出怪异声响:“疼……疼啊,那里不行……”
“哥,求你了!好疼!轻一点,饶了我吧!”
“我不行了,陛、陛陛陛下,我知道你厉害,别用那么大劲搞我啊,我不行了……我真的不行了……”
没吃过猪肉,但见过猪跑,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,每次都能成功糊弄智商不超过八十的反派小喽啰。
果然,如宵很快如释重负地松开他:“演得不错。”
林升揉着被捏到淤青的手腕,白眼快翻到天上去:“我没演啊,是真的疼——这几天我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,抗击打能力直线下降,你下手这么重,我不叫才怪呢!”
如宵不发一言盯着面前浑身水气还未消散的年轻男人,喉头一动。片刻后,他拉过林升的手开始轻轻揉捏,又俯身敲开龙榻内侧的暗格,从里面拿出一只白瓷小瓶,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他手腕上的淤青处,用指尖碾开。
他指尖温热,药粉冰冰凉凉,一冷一热,搅得林升晕晕乎乎,浑身上下都舒坦,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、最难消受帝王恩,这美人帝王的杀伤力,是一加一大于二。
心有余悸的林升回过神,立刻夺过瓷瓶:“我自己来……”
他边说边手忙脚乱给自己涂药,目光却悄悄落在床榻边的如宵身上:月渊国君亵衣腰带不知何时松开,绣着瑞草纹案的上衣领口大敞,露出胸口大片皮肤和半边肩膀,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;只是肩膀上那枚牙印甚是可怖,还在微微往外渗血。
“你那伤口,需要上些药么?”
“不必。”如宵婉拒,“若是有人瞧见,我便说是被凉妃咬的——凉妃热情活泼,深得朕的喜爱。”
“哎,我说你这个人,怎么这么……”
“如何?”
“荒淫无度。”
四个字说出口林升便后悔了,如宵笑得无比灿烂,俯身凑过来,林升又推又撵都没能退敌,索性心一横,光脚踹上月渊国君那张俊脸!
随后,毫不意外地被对方捉着脚腕提溜起来,直接变身倒栽葱,生动形象地阐明了何为“自取其辱”。
月渊国君脾气再好,让人照脸踹还是没法不生气,如宵一挑眉:“爱妃可真是大胆,什么都敢说,什么事都敢做……怎样,敢试试所谓的‘荒淫无度’吗?”
方才陪如宵演戏时林升隐隐有一种预感,自己穿越后拿到的很可能是权谋剧本,主线剧情就是要忍辱负重以“凉妃”的身份辅佐月渊国君,铲除异己,稳固江山,改变月渊国数百年来的性别偏见,成就一番伟大事业,结果自己一句“荒淫无度”直接将权谋剧降级成了狗血**剧……
绝对不行!
他张开双臂在空中胡乱划拉,口不择言道:“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,肯定伺候不好陛下!你要是真有这方面的需求,我、我答应帮你选妃还不行吗?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美男子,我一定想办法把人给你弄来,保准将这后宫填满,让陛下左拥右抱几个月都不重样!”
“哦?无论我喜欢什么样的,你都愿意帮我把人弄到手?”
“是啊!是啊!不管陛下喜欢的是男是女、是人是鬼、是奥特曼还是喜羊羊,我都愿意排除万难、帮陛下收入后宫!”
虽然对于他话语间的个别词汇感到茫然,月渊国君还是决定接受皇妃的示好。
林升被逼着举起右手、发出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”的重誓后,丢掉的魂终于追回来一半,他紧紧攥着那层单薄的干巾:“那我现在能走了吗?”
“起居郎都已经记了今夜凉妃侍寝,哪有让你离开的道理?”如宵自顾自地在他身边躺下,“方才你我演那些‘戏码’,足够那些眼线向大司马汇报好几次了,安心睡吧,我不动你。”
有了这句话……
有了这句话,他也放不下心啊!屋里熄了灯,却没有拉帐帘,林升借着月光打量房间里的布局,打算一有风吹草动,就去房梁上过夜。
只是这点小心思愣是没瞒住身边阖眼休息的国君,如宵动了动唇:“在爱妃搬进永宁宫前,我便叫工匠重新将屋顶瓦檐修葺过一遍,梁柱上也抹了香油,你上不去的。”
没了后招的皇妃只能锦被蒙头,小小声嘀咕:“算你狠。”
谁料年轻的国君听罢此言,竟沉思许久,末了才阖眼一叹:“我倒是希望,自己能更狠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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